泰特现代美术馆关闭,而几天前,安迪·沃霍尔的大型回顾展才刚刚开展。
阿什莫林博物馆关闭,到撤展大家都不能再去现场观看Youth Rembrandt (伦勃朗的青年时期)。
泰特英国美术馆关闭,那些承载着二战、封锁、自由的主题绘画只能在线上与观众见面。
大英博物馆关闭,昔日人潮涌动的展厅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隔离下的博物馆》(Museums in Quarantine)每一集开始会出现类似的镜头,因为新冠疫情,全国封锁,英国境内的多家博物馆相继关闭。在这种情况下,BBC采用了“云展览”的方式带领大家参观博物馆。
MUSEUM
泰 特 现 代 美 术 馆
安迪·沃霍尔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波普艺术的开创者。波普艺术家利用消费商品和大众文化图像(例如漫画、广告等)进行创作,具有后现代艺术的部分特征。在创作中,他们对商品与大众文化材料的运用既暗含讽刺,又掺杂赞誉。
沃霍尔在创作之初就一直紧抓 “消费主义意象”,以电视机、金宝汤、可口可乐为元素创作了多幅画作,而刻画玛丽莲·梦露的这幅作品更是传达出了一般人看待明星的感觉,以及大众是如何利用媒体消费名人文化。
1968年,在沃霍尔自己的艺术工厂中,瓦莱丽·索拉纳斯将枪口对准了这位波普艺术家。自此以后,安迪·沃霍尔的艺术风格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在许多艺术评论家的眼中,他成了追名逐利之人。
字幕翻译有误,不是“拍摄”,是枪击
但事实上,70、80年代的沃霍尔依然有许多精彩作品问世。《黛比·哈利》几乎就像明星在ins上传的照片。对变装皇后、变性女性的关注,与当下西方社会努力构建的性别流动与身份认同殊途同归。《六十幅最后的晚餐》则被解读为80年代艾滋病危机的艺术表现。
策展人格雷戈尔·缪尔(Gregor Muir)认为沃霍尔是21世纪的艺术家,我们都生活在“安迪时代”。沃霍尔作品中时刻透露着一些当代元素:对消费主义的痴迷,对名人的狂热崇拜,对社交媒体的兴趣,从真人秀中寻找真实性……
安迪·沃霍尔在他的时代已经积极探索多媒体表达,而如今我们只能通过屏幕,通过BBC拍摄的电影来观看他的作品展,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沃霍尔式讽刺”,也让这个展览成为了最具安迪·沃霍尔风格的展览。
而如果你也曾想象过只有一个人看展的感觉,那主持人最后会告诉你:这种感觉就像拥有自己的画廊,但是也极其诡异。
MUSEUM
阿 什 莫 林 博 物 馆
Youth Rembrandt (伦勃朗的青年时期)在阿什莫林博物馆开展,所呈现的是这位荷兰17世纪明星画家职业生涯的最初十年。
在画布未干时,用笔刷的尖端勾勒出头发的卷曲;卖眼镜的场景中,对一位顾客的酒糟鼻进行细致入微的刻画;犹大归还了背叛基督收到的银币,整个场景明暗交杂,圣经、盾牌、银币都是画面中的高光部分,犹大的头发被连根拔起,头皮尚残留点点血迹,他双手紧握,身体颤抖,乞求原谅。二十出头的伦勃朗几乎掌握了一种成熟的绘画技术,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自画像》、《卖眼镜的小贩》、《犹大退还三十枚银币》
伦勃朗生活在文艺复兴(14-17世纪)末期,与当时的许多画家相比,他笔下的人物没有英雄般健美的躯干,不符合美的“经典定义”,但却更真实地体现出了人类身体的普遍缺陷,比如坐在土堆上的女人乳房松弛、腹部下垂,小腿上是常年穿束腿袜留下的勒痕,
《坐在土堆上的裸体女人》
伦勃朗在《耶稣下十字架》、《耶利米哀哭耶路撒冷的倾覆》等作品中展现了自己对于希伯来圣经的了解,但他并不传统守旧,他也非常了解商业的需求,不仅接受委托绘画,同时也让艺术作坊复印自己的画作,他自己的形象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品牌。
伦勃朗的自画像带有不同的风格,有的仿照鲁本斯,追求真正的骑士风貌,而有的则将自己刻画成乞丐形象。他敏锐地捕捉众生百态,甘于融入普罗大众之中,那些平凡的瞬间在他的笔下也成了永恒的经典。
观看整个展览,能感受到伦勃朗对于那句拉丁名言的深刻理解:“Nothing human is alien to me.”(人的一切于我而言皆不陌生)
MUSEUM
泰 特 英 国 美 术 馆
一家人困在家中,十分无聊。
华特·理查德·席格:《无聊》,1914
女儿照顾生病的父母。
乔治·埃尔加·希克斯:《女人的使命:老有所依》,1862
医生竭力想要救治病人。
卢克·菲尔德斯爵士:《医生》1891
霍华德·霍奇金描画了他的好朋友RB·基塔伊,画中人坐在窗边看风景,贯穿画幅的倾斜绿色带将观众与画中人物分割开,所表现的似乎是被困于室内与他人分隔的处境。
1940年,纳粹空袭布里斯托,炸毁了中世纪的港口圣母教堂,约翰·派博开车前去画下了教堂的废墟;在许多人认为英国正处于战败崩溃的边缘时,保罗·纳什画下了《死海》,纳粹破损的飞机构件组成的海洋映照出了一片荒芜。
港口圣母教堂
詹姆斯·福克斯博士试图用美术馆的藏品来解释我们当下的境遇,那些有关封闭、流行病、死亡与恐惧的画作仿佛在告诉我们历史上曾有人与我们经历着同样的事情,共享着同一份心情,这也许就是艺术的力量:带给我们希望与慰藉,让我们在黑暗中瞥见那点微弱的光。
另一方面,詹姆斯认为哪怕是艺术中透射出的那种纯粹的美,本身也是一剂良药。英国乡村的收割者们、一群迷路的绵羊、阿尔恩茅斯河口的鹬、《齐蒙德利妇女》中的怪诞对称、诺勒姆城堡以及梦幻般的特威德河……太阳照常升起,万物继续生长,即使足不出户,艺术的想象力也足以让我们在自己家中创造出新的世界。
大卫·霍尼克:《更大的水花》,1967
而就像他在讲解《更大的水花》时总结到:即使我们的生活暂时冻结了,那个我们能够纵身跃入水中的时刻也终将会来临。
MUSEUM
大 英 博 物 馆
有什么是跨越千年万年而共通的?
可能是爱、死亡以及对头顶星空的永恒思考。
巴勒斯坦出土的卵石制品距今已有一万多年,这对名为Ain Sakhri的爱侣被“工匠”仔细地雕琢,他沉浸于艺术创作,沉浸于定格爱的瞬间。哈德良皇帝与安提诺乌斯的大理石雕像展示着同性之间的羁绊同样可以跨越漫长的千年时光。
阿兹特克人用镶嵌绿松石马赛克的头骨作为面具,面具连着鹿皮做的皮带,可以系在腰间,这样一个头骨系在身上,似乎是在提醒时人生与死是密不可分的。古埃及人制作了大量的木乃伊来纪念那些已逝的事物,不仅是人,还包括他们认为极为神圣,能带给扶养人幸运的猫。
当人们被困家中,也许会用更多的时间去仰望星空,思考宇宙的奥秘。开罗出土的星盘将行星和恒星的数据转换成有用的信息,在没有电子设备的年代赋以人们时间感和方向感。盘面的雕刻精细典雅,科学与艺术的边界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模糊。
伊拉克出土了公元前七世纪的洪水泥板,150年前这块泥板得到破译,它记录了一个关于“毁灭”的故事:“抛弃财富,寻求生路”、“将所有活物带上船”、“你建造的船所有尺寸都应相等”……
洪水故事是世界各地许多文化的核心之一,人们对于灭绝感到忧心忡忡,为应对这种恐惧,艺术出现了。古往今来,其实人们一直面对着重重困难,但是最惊艳的艺术品也诞生于这些最特殊的经历,凝视着它们,就像是和古人进行遥远的对话,他们往往会告诉你:“人类,总能找到出路。”
也许很多人会认为,危机时刻,所谓的“艺术”、“文化”都极为奢侈,人们迫切需要的首先是食物和医疗资源。BBC的这部纪录片却表达出这样一个观点:艺术能帮我们短暂逃离困境、找到生活的乐趣,同时也能投射出当下问题的全新视角,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艰难时刻仍然需要艺术。
而整部记录片所呈现的精彩解说,和通过艺术来洞悉人类命运的人文关怀,也是特殊时期我们如何办好一个线上展览的范本。